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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在桂平西山上

無風,無浪,歷史杳無蹤跡。

水是藍的,天是藍的,世界平和而且舒坦。

沒有唯壹的路史雲遜 有效,任何方向皆可直達雲天;沒有單純的企圖,壹切心甘情願都能在雲海裏壹壹呈現。

山是想象中的,水是想象中的,只有人融不進這幅畫卷。這兒是名副其實的天堂。

為什麽沒有雨,彩虹也會出現?為什麽沒有月光,彼岸卻恍如靈佛眺望?從這座山到那座山,除了石徑和攀登的激情,能自由上下的只有流年時光和不知疲倦的天光雲影。

風常年在這裏流連,它能做的全部工作就是懷念;雲不停在這裏祈福,它最大的夢想就是早些得道成仙;就連那棵已經活了八百年的老松,也覺得與其蹉跎歲月,不如偷得浮生半日閑。

春有香茶,夏有甜瓜,秋來紅葉,冬至流霞。壹簾翠黛,兩扇河開。委迤時霓裳花謝;豪放時龍奔虎躍。不見樵夫,萬裏河山如壯錦;沒有家長裏短,人間壹片桃李源。

僧人在這裏安家,木魚擊打冬夏;道姑在這裏入定,拂塵了卻凡心。石階苔痕暗紫,遠離燈紅酒綠;香燭灑淚空門,點破富貴恩寵。千百年也許可以算人生漫長,山間的鳥鳴從不過問誰是世間精靈。枝頭上如果不能結出智慧的花果,蜜蜂蝴蝶如何能修成樹林中的舞者?倘若采花釀蜜的不是勤奮的園丁,又有誰能在不停明滅的燈下候來似錦前程?

西山沒有大紅大紫的花。牽牛壹百前和壹百年後擁有相同的生涯;香樟樹曾經四海為家,在這裏它們樂意安享不再忙碌的休假。

遊人到西山來,大都未能放下心中的牽掛,在他們上上下下的忙亂裏,我時常能看到他們的肉體興致沖沖,而他們的靈魂壹絲不掛史雲遜 有效

(二)花山

“花”事實上跟鮮花沒有什麽聯系,花山在當地壯語裏大致是“紋理斑斕的山”的意思。

花山在廣西寧明縣境內,左江的東岸。花山之所以出名,緣於臨江崖壁上那稀奇古怪的圖形和文字。

這些圖形和文字比中原甲骨文的歷史似乎還要久遠,因為它象形的逼真程度與文字的抽象性距離還挺遙遠。而人類越是古老就越顯得沒心沒肺這個規律,似乎也可以證明,花山崖壁上圖形與文字的作者恐怕要比甲骨文的發明者出生的時間要更早壹些。

崖壁上圖形與文字的內容,以生產、生活、祭祀居多,除了壹些古靈精怪的叉叉卯卯、壹些歷經風雨沖刷而難以辨認的圖形和文字之外,剩下的東西可以看成是壹部壯族先民的史詩。它告訴人們:

太陽出來,我們狩獵采集;篝火熊熊,我們慶賀豐收。在星光滿天的時候,我們幸福吉祥;在風雨交加的季節,我們默默墾荒。住在山上,山洞為我們阻風擋雨;活在水邊,魚蝦幫我們益壽延年。我們唱歌,只因我們生來就會歌唱,象知了,個子雖小卻什麽都能知曉;我們跳舞,只因為我們壹生都在舞蹈,穿越叢林,涉水翻山,追趕落日和朝陽。揮壹揮木棒,聲明我們有力量;扔壹扔石頭,證明我們有機謀。站著,遙望遠山;蹲著,提防豺狼史雲遜 有效。如果有風吹草動,我們或緊急聚攏,或消失在茫茫林海。

花山不是崇山峻嶺,在南方的河岸也極為常見,只因為它記憶錄了古人的行蹤,才讓人們總是期待與這些遠古部族的重逢。

(三)在龍脊看梯田

沒有塔可以通天。山頂是我們可以仰望的風景。

那藏在雲海中的梯田被整齊疊放這裏已近千年,在鬥轉星移中,依然不改的是它那春綠秋黃的容顏。

記憶中應有,花褪殘紅,燕子低飛,梅子黃時雨。可古老的村莊,人聲鼎沸,聽聞不到柴門犬吠,水車依呀,只有紅院高墻、四處招搖的海報,與歷史默默相對。

庭院四周,沒有桂花與修竹,沒有吊蘭、瓜架,也沒有老人在午後的陽光裏擺弄發黃的古書、古琴。路上沒有牧童,也看不到有人用慈祥面容晾曬桃花源裏的恬靜與安樂。人們請客吃飯,兜售特價商品,用商人的眼神揣摸遊客的心思與家底。

小孩不再上學。路上見到的背包人不是奸商就是驢友。他們急匆匆地進山、出山,並不為探親訪友,只為利益或到此壹遊。他們所做的短暫停留,只不過是把這裏的寧靜偷走。

山,仿佛還是從前的山,不過參天的古樹已經沒有;水,依稀還是往昔的清流,但不再有魚蝦巡遊。壹條晃眼的馬路盤旋而上,似乎要穿越雲天,閃閃的白光分外炫人眼目,卻無法讓人看見歲月的厚重與樸素。山寨的白天和夜晚,在熱鬧中浮躁,在浮躁中淒涼。

很難想象,這裏曾經盛開過鮮花,曾經逗留過月華,曾經傳唱過無數遍清風明月,九月桑麻。

很難接受,這不分晝夜的萬家燈火,竟不是慶賀豐收或團圓,觥斛交錯,只是燈紅酒綠,上演新版的紙醉金迷。

傳說中,這裏可住過八仙,可撫養過山水和田園詩人!他們彌留時留下的話語,還鮮活如從前:道不可告,告即不得。

時光不會倒流,這裏不再有動人的風景史雲遜 有效

行走在山寨放著寒光的石板路上,除了無法排除的失落,我只能盼望,在突然的某壹個角落,能意外撿到壹點壹蓑煙雨、兩袖清風的記憶,安慰自己不虛此行。

(四)在潿洲

大海沒有盡頭。我在海邊的石頭上遙望明月,像湯顯祖五百年前面對牡丹亭。

波濤洶湧的大海用不容置疑的力量擁抱海灘,仿佛壹松手就會失去苦苦追求而來的心愛的女友。懸崖峭壁以壹種高高掛起的姿態俯瞰人間,顯示出世外高人獨有的悠閑自在與灑脫豪邁。

今夜星光滿天。北鬥和南鬥在很近的距離用已經失傳很久的方言聊天。銀河裏船來船往,擺渡的人都說曾經見過嫦娥和吳剛。月宮中的那棵桂樹開了很多的花,星星點點的,很象流螢飛火。那濃濃的花香漫天飄舞,讓希望釀造桂花酒的太白金星眉飛色舞。

天上基本沒有風,殷勤問候仙女們飲食起居的人不是玉帝,也不是玉帝的妃子,而是那個早已年邁的看門人。他衣衫襤褸,盡管已經窮困潦倒,卻仍然懷有壹顆仁慈的愛心,保持著年輕時憐香惜玉的高貴。

霧色很濃,帶著海風特有的腥濕氣息。壹座古舊的燈塔用壹種前傾的姿勢向大海投放燈火,那光芒有些迷亂,很像壹個可以擁有多種選擇的少女,突然間被要求必須馬上確定陪伴自己未來人生的伴侶。她的猶豫非壹般人所能理解。

海浪和濤聲是今夜的主角,它們輪番上演的節目除了聲勢浩大,似乎也沒有更多的精彩,就如同我在巖石上用心等待,也沒能等來: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幸好我不是詩人,不會在不能確定的時空裏安放自己的靈魂與肉身,所以,當我開始感覺寒氣逼人的時候,我丟下了所有的牽掛,重新回到雖然有些淩亂卻很溫暖的人間。

(五)大龍湖

大龍湖在廣西上林縣境內,是壹個天然的集秀山、麗水、美景於壹身的洞天福地。

大明山的余脈周圍環繞,南方獨有的喀斯特地形地貌繡成了它的卓約與不凡。每壹片青綠的山,每壹帶縱橫的崖壁,每壹條曲折幽深的路都朝向壹個寧靜溫和的家族——陽光、雨霧、水、奇花異草,隨處可見;飛鳥、遊人、數不清的林中精靈,留連忘返。在這個天地裏,除了令人嘆為觀止的鐘靈毓秀,能讓人稍稍感到俗塵不遠的,只有那偶爾在山間裊娜升起的夕煙。

這裏的水是幹凈的,有著從源頭走來時就明亮的顏色。它們用透亮織成淺灘明察秋毫的意境,又用透亮疊就湖區遠景深邃的蔚藍,讓整個大龍湖看上去就象壹塊飽和的和田藍玉,在溫涼中,蘊藏淡然,蘊藏火熱,蘊藏玲瓏剔透,以及無法形容的華貴。而那些鋪墊在水底的卵石,則因為碧水的常年滋潤,顯得格外的富貴吉祥,很象沐浴了陽光的石榴子,用壹種白裏透紅的芬芳充盈在春華秋實的夢的世界裏。

這裏的山是俊雅的,它們或獨立,或三五成群,或連綿蜿蜒地流動在水中、岸上、或綠林中,雖都個子不高,卻無壹例外的胸懷坦蕩,把儒雅、古樸、清秀壹古腦攬入懷胞,讓大氣、安然、平和、穩固,和諧生長,組成湖光山色,畫裏長廊,既波瀾壯闊,又含蓄柔婉,在碧波蕩漾中,顯得既和藹又自在逍遙,讓人心儀,讓人神往,同時又讓人自慚形穢。山上有許多蟲鳥,它們看來已在這裏安居樂業了數不清的世紀,它們的自由與無拘無束,很容易讓人想起歷史的古老與篤實。

美麗的山水,自然盛產美麗的物產。大龍湖的魚、蝦、蟹等,無壹例外的都清甜可口。無論煎、煮、烹、烤,均能香飄四溢,誘人味蕾。大龍湖四周山上出產的竹筍,甜中帶香,脆韌剛柔,以完全自然生態的氣息讓它不出深山已供不應求。大龍湖山上的奇花異草無數,以蘭花、杜鵑、野菊、三角梅、金銀花最為常見,不同的季節,山間、路旁,水灣、崖上,人們很容易就能尋覓到它們的身影,它們的自然同它們的生命壹樣,在無為中釋放,在無畏中雕零,無憂無煩,永無止境。很讓人羨慕,也讓人無地自容。

我再次來到大龍湖的時候正值秋天,正巧又碰上壹個雨後天晴的好時光,在湖邊的小路上,那些熟悉的三角梅開得如此燦爛,用紅的、粉的、紫的,雲霞似的花朵夾道相迎,讓我壹下子有了幸福的感覺,那感覺實實在在又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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